入夜后的晚风带走了白日的燥热,旁边的河里水声潺潺,还有青蛙躲在草丛里叫。顾雨晴悄悄抬手甩了甩,沈清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。晃晃悠悠又走了十几米,她又停下来高高自己的腿。“怎么不走了?”沈清墨明知故问,“走不动了吗?”“不是。”顾雨晴嘴硬,“我只是今天还没有适应……”她话没说完就被甩到一个宽阔的背上,男人哈哈大笑:“今天我的媳妇干了不少活,辛苦了。”“谁是你媳妇!”她还没嫁给他呢。“那是对象?”“哎呀,不要叫对象,好土。”“女朋友?”沈清墨试探地换了个词。“嗯嗯!”顾雨晴唇边绽开个甜甜的笑,“男朋友!”沈清墨把顾雨晴又往背上背了背,笑着道:“女朋友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,辛苦了!”“男朋友今天也辛苦了!”顾雨晴举起手电筒照他的脸,糙了很多,仍旧很英俊,那几道黑灰非但没有损伤他的颜值,反而让他多了股野性美。“忙过这阵子,我和大队长说说,让你去食堂帮忙。”等到麦收过半,沈清墨的主要工作就是运送麦子,他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扔在田里。“没事,我跟雅雅一起干。”顾雨晴不在意地道,她知道苏雅干的是捡麦穗的活,相对于割麦捆麦,这个活可是轻松到不能再轻松了。沈清墨知道她闲不住,就也没阻止,直接把她背进宿舍。走到半路,顾雨晴就睡着了,毕竟她干了一天的活儿,现在累了也正常,只是沈清却很心疼。打开自己的门,沈清墨背着顾雨晴走到炕边,放到自己的床炕上,他的炕早几天换上了草席,他在下面垫了件衣服,怕她着凉。顾雨晴刚接触到床就幽幽转醒:“嗯?到家了?”她撑起身体扫了四围一眼,很快就认出这是哪里,一边打哈欠,一边下炕。“好,饿不饿?我送你回去,再给你煮点吃的。”她中午晚上都吃得不多,虽然有偷偷吃东西,那都不是主食。“不用了,我自己随便弄一点就行。”顾雨晴朝门边走,她身上好脏,得先洗澡,不然睡得不舒服。沈清墨把顾雨晴送回她屋里,自己进了她的小厨房烧水,然后下了点面条。全程顾雨晴靠在沈清墨身上,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。“雨晴,雨晴!”沈清墨拍拍她的脸颊。“唔!”顾雨晴发出一道无意识的回应。“先吃碗面,吃完了再洗个澡,洗完了再睡。”“喔!”顾雨晴揉着眼睛把面前的面吃完,总算恢复点神智,才在沈清墨的帮助下,给浴桶里装满温热的水,然后又把他赶出去。“好好好,等你洗完了,我把水倒了再回去。”沈清墨轻笑。顾雨晴不敢拖沓,她白天能偷懒打个盹,沈清墨不行,他还要开拖拉机呢!其实洗澡水她自己也能倒,但是有一种力气水,就叫男朋友觉得你力气小。“你也早点回去睡觉,明天还要干活呢。”“我不累!”“你不听我的话?”顾雨晴的嗓音里含着薄怒,伸出脚去踢他,在碰到他的腿时,却只是轻轻刮了一下,“你累坏了,我才不要来照顾你!”沈清墨拉住她的手,低声道:“我听话,我照顾你。”“那就赶紧回去休息。”顾雨晴强硬地命令一句,然后她踮起脚尖在男人唇角落下一个吻,转身跑回了屋。沈清墨感受着属于她的清甜气息转瞬即逝,心跳快了两秒。他习惯了辛苦的劳作,下地干农活也是从不吝啬力气。他一贯的宗旨,要么不做,既然做了就全力以赴,躲懒这种事他从来没想过,他不愿意做的事都是直接拒绝。没想到,他会爱上个与他截然不同的姑娘,她不是不能干活,就是懒洋洋不想使力气,与时下广大女性勤劳朴实的品质完全背道相驰。身体上的劳累从不能将他击倒,有了她,他更是有了巨大的动力,无论多累,只要她在他身边,他的精神就是放松的,是愉悦的。不过,雨晴说得对,他要保重自己,让自己健健康康的,不能让她反过来照顾自己。接下来,顾雨晴跟着苏雅捡了五天的麦穗,眼见着苏雅一天比一天没精神,顾雨晴给她出主意,让她到食堂和大娘大妈们一起做饭送饭。这活也不轻松,全大队几百号人的口粮,半夜就要爬起来忙活,但相比下地,不用忍受太阳的暴晒,不用被麦芒扎得浑身发痒,做饭好太多了。男人们没意见,反正这活怎么轮也轮不上他们,只要能让他们按时吃到饭就行。像毛晓洁顾玲玲之流就很不服气了,她们还没去找大队长理论,就被苏雅一句话堵回去:“食堂一天只有五个工分,你们想来就来呗!”呸,一个要养男人,一个要养家里,听说不久前有对夫妇找过来,说是顾玲玲的亲父母,当时她可得意了,可后来却是哭着将他们送走的。据说那对夫妇要她拿钱给弟弟娶媳妇,也不知道顾玲玲怎么想的,竟巴巴地同意了,所以这个夏收她干得特别卖力。顾雨晴可不知道这些事,她正把一个饭盒递给沈清墨,又往他脖子里挂了一个水壶:“没人的时候吃,我晚上再给你送。”她现在也在食堂干活,没办法,谁让她手艺好呢!她现在还能暗落落给沈清墨开小灶,让他吃好喝好。割麦是所有农活中最辛苦的活计—没有之一,短短几天时间,大队里所有人都肉眼可见得黑瘦了一大圈,连精神也有点蔫蔫的。沈清墨却只是黑瘦,他的精神很好,整体变化不大。陈思年和许志平那两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就惨了,顾雨晴跟周奶奶去送饭,她负责盛汤,两人挤在人群里,她差点没认出来。为啥?因为两人就像块被暴晒在烈日下的腊肉,又红又黑又干巴,比沈清墨这个下乡多年的人还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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